这次我找到祝孚，他倒在一条偏僻的巷子尽头，看到我的时候，发出了几声死狗临终似的呜咽。n

    “哥……”n

    我脑子原本不太清明，现在几乎被吓清醒了。祝孚身下蔓延出大片的血水，顺着地砖缝一直一直流，他身上也斑驳泥泞，好像往大红油漆里打个滚，泛出刺目的幽光。n

    “呃啊！”祝孚忽然叫了一声。n

    他抖得像落叶被风吹，细杆样瘦白的腿往外打，裤子往下脱出一点点，裤裆那里被血染得发黑，往外鼓出一个大包。n

    “救我……哥……救我……”n

    祝孚朝我伸出一只手，颤巍巍地，好像我是他的救命稻草，这只手腕扭得不正常，看着像是被人踩断了。他面无血色，满脸泪水和汗混在一起，哭得无力且慌张，好像被水泡烂的纸扎人，颜料全都一股脑往外溢散。n

    “小祝，别怕，哥在，哥给你报警，打救护车。”我抖着指头在手机上按键，声音飘得不成样。n

    祝孚又仰起头，发出一声微弱却惨烈的呻吟。我看见他高隆的肚皮蠕动，血水又往外涌出一大股，裤裆里的东西愈发膨大，我好像能透过被血浸透的裤子看见那一颗怪兽般令人恐惧的黑色婴儿头。n

    “我没……要到钱……”祝孚挣扎着说挤出几个字，眼泪又往下淌。n

    我伸手替他把裤子往下脱，强烈的血腥气熏得我又想吐，他下身的样子我只看一眼就难以忘怀，像一只流着血的眼睛慢慢睁大，长了毛的黑眼珠即将骨碌一声从皮肉里挤出来。n

    “呃啊！”祝孚忽然猛地一抖，胎头落在裤子里，发出噗的一声。n

    我脑子里全木了，伸手把住婴儿滚烫滑腻的头颈，用力往外拔，我手臂的肌肉立刻感受到这东西逃脱人肉洞穴时那股难舍难分的引力，几乎让我错以为我要把它的脖子拔断。n

    祝孚浑身都在抽搐，紧接着，我听到噗呲噗啦的声音，婴儿的身体就好像挑海螺肉时挑出的那最后一截内脏，打着颤滑了出来，然后发出降临人世的第一声悲鸣。红褐色的血水从立刻人肉缝里汹涌喷薄，带着股怒气，溅了我满身血点。n

    “出来了，小祝。”我听到自己带着哭腔，然后手忙脚乱把孩子放到一边，那黏糊糊的青白色脐带绕得我头晕，像一条缠我的蛇。n

    祝孚不说话，只剩下喘气，他岔着腿仰躺着，眼睛里映着天空，目光涣散，身体打颤。我看着他的样子，忽然觉得他好像比以前少了些什么，究竟是什么，我说不上来。n

    他又蜷缩着抖了一阵，下体冒出一坨黑红的大肉块，我再去看他的脸，他已经彻底昏死了。n

    后来我知道，就在祝孚追着黑中介给我通电话的时候，他爸从住院部楼上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