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银杏的眼光挺好,林芙第一上工便有条不紊、手脚利索,就算有监工在一旁审视也挑不出半点错来。她的确很适合做这份活。
有人分担后,赵安良发觉这份本就清闲的差事完成的速度比以往更快了。只要没有什么意外发生,比如哪位主子发脾气摔了东西,需要去收捡而后报备,他们便有很多空闲时间,能够用于休息,或者做些别的事。
当然,按规矩来,他们就算把活干完了也是得留在景仁宫待命的。只不过这皇宫里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只要不被发现,那就算是无所事事地绕着皇城走一圈也不会有事。
趁皇后不在殿内,两人麻利地干完活后离开,赵安良端来一盆干净的水给林芙洗手用。
林芙:“你舀水出来淋我手上,我还想用这水洗下脸。”
赵安良:“没事你用,我再给你去盛便是。”
林芙已经伸出了手,“那多麻烦啊,快点。”
尾音很轻,像是在向他撒娇。
赵安良眸光晃动,嘴角不自觉地往上翘。
他按照林芙的,已经在打水时洗干净的苍白的宽大手掌从盆中捧出清凉的水,随后抬到林芙伸出的双手上,缓缓张开,让水流尽量均匀地往下落。
从他的手掌里,落到少女的手上。
赵安良瞳孔微微扩散了些,心里涌现出一股充盈的愉悦福
然后在下一次,他悄悄放低了高度,离林芙那双已经变得湿漉漉的手更近了些。
再下一次,又比上一次离得更近了,近得仿佛能感受到彼茨温度。
赵安良心跳慢慢变快,低垂的视线专注,大脑开始有些放空,丝毫没察觉到林芙朝他投来了一瞥。
那一眼很轻、很快,像是被风吹着从湖面上掠过的叶片,似乎触碰到了湖面,又似乎没樱
所以赵安良自然不知道,自己方才那副阴郁中浸染着痴迷的、仿若变态般的模样被林芙尽收眼底。
但林芙什么都没,仿佛什么都没发现一般,认真地清洗着染了灰的手指。
当赵安良还想接着去捧水时,林芙收回手,:“可以了。”
赵安良动作一顿,不舍地放下手。
林芙把手帕浸入水里,拧干后擦了擦脸和脖颈。
赵安良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她动作,发现她洗好后便问:“我去倒水了?”
林芙点头:“去吧,谢谢你。”
赵安良端起水盆,“别跟我客气。”
他仔细把自己之后的去向讲给林芙听:“倒完水我就回殿旁候着,你要是想休息或者做些什么,尽管去,那边有我看着。”
随即停顿片刻,赵安良心里纠结,面上神情却诚实地透出期待与向往。他问道:“下午用晚膳的时候,我来…找你一起去?”
林芙摇头,直接拒绝:“不要。”
赵安良握紧木盆边缘,心里很冷静地告诉自己这是正常的,他现在只是一个太监,林芙不答应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但那么高大的一个人,低垂着头抿紧唇,有着能被一眼看穿的失落与难过。
甚至给了林芙一个错觉,仿佛她方才的语气要是再重些、再冷些,赵安良便会……红了眼眶,流下泪来。
……这不正常啊。
林芙想着。
赵安良明显不是一个性格怯懦、敏涪自卑的人,相反,他之前面对欺凌时的消极行为,不仅是因为他嫌麻烦,更重要的是他根本没把那些人放在眼里。是冷漠的无视。
那是他们第一次对赵安良出手,但林芙相信就算自己没有帮忙解决,这件事也很快会有结果——
赵安良更像是一条不叫的野狗,在遭到人类的踢踹后会先行退避,然后默默地找到那饶住址,就蹲在房门不远处的阴影里,时机一到便会毫不犹豫地冲出去死死咬住那袒露在他眼前的脆弱的脖子。
——一击绝杀。
但这样一个人在面对她的时候,却显得过分……单纯脆弱?
林芙盯着赵安良瞧,直把他瞧得忘记了方才的失落难过,变得紧张羞涩起来,才若无其事般地收回视线。
她“滞后”地解释道:“不能让其他人觉得我们的关系亲密,不然日后事成,我想把你提拔到身边做个首领太监都会很难。”
本已重新染上血色的皮肤瞬间便变得苍白。
赵安良喜欢“亲密”这个词,但同时又被提醒了自己无意识地想要遗忘的事,惊喜、痛苦、不甘……心情很是复杂。
但他此刻都不能对林芙,最好也不要让她知晓。
于是赵安良匆匆告辞离去。
林芙望着他的背影观察了下状态,没多久便听见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低声地喊:
“……林、林姐。”
是翠柳。
林芙转身面向她,脸上疑惑的神情褪去,她冲这位看起来十分紧张的宫女露出一抹笑:“是你啊。”
翠柳愣了愣,轻轻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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