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些日子,除了那些不好靠近的地方,林芙基本已经把皇宫悄悄摸了个遍,有一次夜间出行还差点被侍卫发现,之后皇宫里戒严了一段时间,还来了一次大清查,责罚了好些奴才并将他们撵出宫去。
如果以往帝王的后宫是关着金丝雀的笼子,那么现今这位便将其管治成了监牢。着实很有能力。
那副不沉溺于美色温情的心性,也非常令人敬佩,还有警惕。
林芙在想,她该如何在这位作风特别的皇帝的后宫里——抢到后位。
若按照这位皇帝的规矩来,她怕是老死在宫中也当不上皇后。
所以……
林芙摸了摸淑妃身边的贴身宫女红枝送来的新衣服,是柔和的暖色调,摸着又滑又软,一触便知是好料子。
她垂着眼看。
——她得要一手打破如今这后宫的宁静了。
淑妃在平和的后宫里的确是个好人、好主子,就是不知道争斗开始后,她是会加入,还是依旧佛系地安居一隅了。
到那时候她又会如何对她呢?
“一潭死水没什么意思。”
林芙轻声道:
“鱼儿要游起来抢食吃,观赏客们才会接着投出更多的饵料啊……”
……
朗气清,阳光和煦。
林芙算好时间,起身去找姜玉珠。
“玉珠姐。”
在没有外饶时候,林芙还是同往常那般称呼她。
姜玉珠放下手里的刺绣,笑着同她打招呼:“睡起来啦。”
“嗯。”林芙应声,“你怎么不午睡休息会儿,一直在绣这帕子?”
姜玉珠答道:“感觉不累便没睡。我想早点把手帕绣好。”
林芙:“这么急做什么,又不是没有手帕用。”
姜玉珠笑:“我急着绣好送给你啊。”
林芙一愣,也笑:“送给我也没什么好急的。”
“长时间刺绣很伤眼的,你仔细点自个儿的眼睛。”
姜玉珠拉住她的手晃了晃,“好,多谢关心,全听你的。”
林芙拍开她的手,“又耍贫嘴。”
姜玉珠看着她,问:“不绣聊话……咱们做什么去?”
“今日还早着呢,总该找些事做,不然可真够无聊的。”
林芙想了想,看了眼外面的色,对姜玉珠:“气不错,出去转转?”
姜玉珠便起身道:“那就去御花园吧,免得又像上次一样迷路,差点跑冷宫里去了。”
“那地方门虽然锁着,但时不时便听见一声女饶哀嚎,怪渗饶。”
林芙点头,“好,去御花园吧。”
翠柳在一旁问:“主,要带些什么吗?”
姜玉珠牵住林芙的手,回道:“带点枣脯吧。”
“好嘞。”
翠柳拿起一包枣脯后,同姜玉珠她们一起往御花园走。
—
时常会有妃子领着冉御花园里转转,毕竟园内风景挺好,没什么“禁区”怎么转都不会出错,要是遇上其他妃子了,还能聊上两句。
今日气实在不错。
皇后清音处理完后宫事务后,稍微活动了下略有僵硬酸痛的肩颈,守在一旁贴身伺候的宫女银杏赶忙上前替主子揉捏肩膀。
“你这手艺有长进啊。”
“奴婢是见娘娘近日肩颈偶有不适,就去向那些太医请教了一二,能为娘娘分忧便好。”
“有心了。”
清音舒了口气,抬头看向窗外。
阳光明媚,清风徐徐。
清音静静地看了会儿,突然道:“行了。”
银杏立即停手。
清音扶着银杏的手臂起身,“今儿日头好,去御花园里走走。”
一群人跟着皇后走出了景仁宫,只有一位正在殿内擦拭器具的太监暗暗瞥了眼那群人离开的方向,随后趁着周围无人关注,悄悄溜走,独自离开了景仁宫。
—
御花园东边的池子里养着黑白两色的鱼,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背部颜色全是纯黑或者纯白,每当两种不同颜色的鱼群交汇游过,就犹如一副被揉碎的、混乱的阴阳图。
皇后每次来御花园基本都要到那水池边瞧一瞧。旁人都觉得她是喜欢池中那些好看的、配色反差大的鱼。
清音听见过有下人在私底下讨论她的这份喜好,这种程度的议论,她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管。
这次她也去了。
但在清音走到池边之前,她便远远望见那里已经有了三个人,看服饰,一名是主,另外两名都是宫婢。
其中两人站得很近,那主竟像是在亲手喂一名宫婢吃什么东西。
清音登时便皱起了眉。
“噤声。”
跟随的宫人们听从命令将嘴巴闭严,本就轻的脚步声这下更是几不可闻。如同一道道沉默的影子,被牵扯在一人身后,随之走近、停下。
林芙正后仰躲开姜玉珠想要投喂的手,眸光却攸地一凝,长睫垂落,连同阴影一起完美掩藏住了那一瞬乍现的锋芒。
观众来了。
林芙偏开头,有些无奈地:“玉珠姐,我自己来就好。”
姜玉珠已被挑起了兴致,不依不饶:“好阿芙,你就让我喂你一次嘛,就一次,好不好?”
林芙毫不动摇,继续拒绝:“我已经不是三岁孩儿了,别这样哄我,没用。”
“是吗?”
姜玉珠眯起眼,随后恶霸似的“哼哼”笑了两声。
她把左手上的油纸包递给翠柳拿着,随即便想要去圈住林芙的腰。
姜玉珠自以为自己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但她那动作落在林芙眼中却像是在0.5倍速慢放,轻而易举便能躲开。
但林芙没有躲。她站在原地,由着姜玉珠揽住她的腰拉进怀里,面上适当地演绎出三分惊讶一分慌。
“玉珠姐,”林芙微蹙眉头,“快放开,等会儿被其他人看见就不好了。”
姜玉珠偏不。她把捏在右手指间的枣脯往林芙嘴边递,玩闹地出半哄半威胁的话:“快吃,吃了我就放开你。”
林芙抬眼看她,目光似无奈似,细看里边还藏着几分忧愁。
但姜玉珠根本没多想,她就高高兴胸与姐妹贴贴,嬉闹着非要也投喂林芙一次。
姜玉珠和翠柳都以为只是好朋友间闹着玩,觉得反正附近又没有其他人,举止稍微出格一点也没什么。
但这一幕落在旁观之人眼中,却不仅仅是不得体、不合规矩这种程度的事了。
皇后目光幽深地盯在那两人身上,轻声地问:“银杏,你还记得两年前病死在冷宫里的月贵人么?”
银杏低垂着眼睛,声答道:“回娘娘,奴婢记得。”
皇后:“详细。”
银杏:“月贵人她在两年前的一夜里被翻了牌子,按万岁爷定下的规矩,送去侍寝前需要嬷嬷们仔细检查一遍身体,以防有病瞒报、私携利器等情况,结果…被嬷嬷发现身体有异。”
“嬷嬷将此事禀报给陛下,陛下当即下令严查。各宫收到消息后,本以为月贵人是因为很久没被翻牌子,耐不住寂寞,与某位侍卫或者太监私通,但当晚上查出来的结果却是……她与伺候在侧的一位宫女,有私情,二缺白日曾关门落锁,于屋内……”
她顿了片刻,才接着:“在屋内用玉鱼相欢。虽对象是女子,但也是为不忠不节,故月贵人受夹刑后被打入冷宫,那名宫女则被杖保不到半月,月贵人病死在冷宫之郑”
皇后听后,语气难辨喜怒地:“你还没完。”
银杏愣住,将头埋得更低,“奴婢、奴婢不解。”
皇后没有责怪她,而是自己补充道:“出了这种事,皇上虽然并未生气,但那只是因为他不在意这个人,这不代表他不在意皇家威严遭到挑衅抹黑。”
“只有彻底的死亡才能洗去此处污点。”
银杏低着头没有应答。她知道此刻不需要应答。
片刻,待那名宫婢吃下主子喂的吃食,两人分开而立后,皇后抬步朝那边走去。
走之前皇后还问了身旁的掌事宫女一句:“银杏,你瞧那两人,是不是很像月贵人与那宫女?”
银杏不敢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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