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上说任打任骂，可我真打了，他却惊诧地抬起头，那目光像在说，你怎么能真打？</p>
我心下讥诮，毫不犹豫地抬起手，又是一耳光。</p>
还要再打时，却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厉喝：「放肆！」</p>
「你一个小宫女，怎么能掌掴御前侍卫？」</p>
我回头一看，那坐在肩舆上衣着华贵相貌清丽的女人，不是刚刚复位的贤妃又是谁？</p>
我匆匆低头，跪下行礼：「奴婢见过贤妃娘娘，娘娘万安。」</p>
「卑职见过贤妃娘娘。」</p>
郁泰的声音里掺杂着委屈，还带着几分哽咽。</p>
方才还冷冰冰带着怒火的女声瞬间便如那春风化雨，温柔得不可思议。</p>
「郁侍卫快起身，不是说过了吗，你与本宫是知己好友，无须多礼。」</p>
饶是时常听闻这位贤妃娘娘的种种出格事迹，但听见这番话，我还是忍不住惊了一惊。</p>
这可是宫里！</p>
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皇帝的妃子同侍卫说，他们是知己好友？</p>
「你的脸……你是哪个宫的人？竟敢当街对御前侍卫动手，你是不想活了吗？！」</p>
前半句温柔疼惜，后半句便又似那疾风骤雨，带着熊熊怒火冲我而来。</p>
我咬紧牙关：「奴婢是藏书阁宫女卫莘，今日一事，实有缘由。」</p>
贤妃冷哼：「管你什么缘由，你当街动手打人就是不对！」</p>
「你犯了宫规，本宫便罚你去慎刑司反省，等你什么时候知道规矩了，什么时候再出来。」</p>
她一声令下，立刻就有两个小太监过来抓我。</p>
我不可置信，又惊慌失措，赶紧求饶：「娘娘！奴婢此举事出有因，并非有意违反宫规！」</p>
慌乱中，我又看向一旁呆立着的郁泰。</p>
他红着眼，目光直愣愣地勾在贤妃身上，像是在感动她为自己撑腰，又像是别的更难以言说的情绪。</p>
我心头火气，哑声喊：「郁泰！你还不快告诉贤妃娘娘，我为何要打你！」</p>
郁泰如梦初醒，他近前一步，羞愧道：</p>
「娘娘，那夜打点花房宫人的银子，本是卫莘要卑职带给她病重的娘亲的。」</p>
声音压低了些，他似乎有些不敢面对：「卑职一时疏忽，卫莘她娘……病逝了。」</p>
贤妃秀眉微挑，「病逝了？」</p>
郁泰的头恨不能低到胸口：「是。」</p>
「这事儿是卑职对不住她，莘儿她心里难过，是卑职自愿让她出气的。」</p>
「当初若不是本宫要你出手相助，你也不会误了她娘的性命，这么说，本宫也有错，」</p>
贤妃的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那本宫是不是也该站在这里任由她出气呢？」</p>
我再一次跪了下去：「奴婢不敢！」</p>
「娘娘何出此言？」</p>
郁泰急切道：「那夜的事娘娘并不知情，是卑职疏忽，与娘娘并无干系！」</p>
他眼中是显而易见的疼惜：「娘娘切莫要再说这种话了。」</p>
贤妃眉目舒展，语气也跟着舒缓下来：「说到底，你也是为了我。」</p>
她又看向我：「既然是这样，那郁泰他确实对不起你。」</p>
我将要松一口气，她眉头一皱，又道：</p>
「可即便是这样，你也不该对他下那么重的手。」</p>
「他不是有意误了你娘的性命的，他如今是御前侍卫，你打伤了他的脸，叫他如何当差呢？」</p>
我咬着牙，有些控制不住心中汹涌的怨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