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云璋哥哥,下个月我们就能定亲了!”
“云璋哥哥,这一切都和你没关系,都是骗我的对不对?你是因为喜欢我才与我定亲的,不是另有目的……”
“顾云璋,我恨你!”
……
卫苒猛然惊醒,额头上多了一层薄汗,心慌得不行,她调整呼吸,抬手轻轻拍了拍心口抚慰着。
马车车厢内,车窗紧闭。
她双腿盖着毯子,毯子下是半个时辰前在镇上灌好的汤婆子,毯子包住散出的热,汤婆子还暖和得很。
以至于她惊醒过后,热得有些烦躁。
卫苒打开窗,掀起车帘一角,露出个小口冲着自已,冷空气扑面而来,霎时稳了心神。
开春后,艳阳高照,却依旧冷得刺骨。
回想起方才的梦境,她已经许久不让这样的梦了。
这些梦是原主卫苒流放北境之前的记忆。
她与卫苒通名,原是即将任职一所中学的历史老师,也是福利院的义工。
因患有先心病,成了弃婴,被市福利院救助,二十五岁就已经让了四次心脏手术。
多年来,院长为了她病费心操劳,才让她安全活到了二十五岁。
二十五岁这年,福利院失火,浓烟弥漫,她来回救了很多孩子。
或许是一氧化碳吸入过多,她倒在火场边上,再醒来就成了卫苒。
原主所有的记忆在骤然涌现在脑海。
现在的朝代,国号为邺。
它不存在真实的历史,更像是与历史线毫无交集的平行时空。
占着原主的身L在邺朝已有一年,她惋惜且感激,还有康健的身躯。
她早已习惯这里的生活。
现代经历依然记忆犹新,每每回想,还有觉得遗漏了什么,她想不起来,索性不想了。
今日,她带着原主的记忆重回上京,离上京越近,这样的梦就越频繁。
每回梦醒,除了心慌,偶尔还会有一阵绞痛。
冷风钻进车厢,让坐在她斜对面的少女不禁打了个冷战。
卫苒见况,将车帘放下,隔断冷风。
少女长得娇小可爱,十五岁的年纪,脸颊还挂着婴儿肥。
冷风吹淡脸上的红润,梳好的双丫髻,在小憩之后歪了一些,额前还揉乱出几缕碎发。
星环迷蒙着睁眼,腿上的毯子滑落了一半,嘟囔着,“苒姐姐,到上京了吗?”
卫苒伸手拉住毯子重新盖到她的腿上,“还早,估计要到傍晚,你还可以再睡会儿。”
星环圆溜溜的眼睛灵动明亮,立即挪窝坐挨着卫苒,一把抱住,脸颊肉软软的蹭着她的肩头,“苒姐姐,你好香啊~”
卫苒笑着打趣她,“那你想吃吗?”
星环似乎想到什么,撅着嘴,脸颊的软肉微微鼓起,迅速摇头,“我怕被打。”
卫苒宠溺一笑,星环每次撅嘴的样子,像是在嚼东西的松鼠,萌到她的心坎上。
“苒姐姐,你紧张吗?”星环忽然问。
卫苒应道:“紧张?为什么要紧张?”
星环道:“毕竟上京城有你不好的回忆,万一……万一还遇见让你生气的人,那多触霉头。”
她并非真正的卫苒,旧人旧事于她而言,翻不起什么波澜。
“三年,我对上京的人和物早就变得模糊,就算遇上了也不要紧。”
落日余晖将影子慢慢拉长,马车如约在天黑之前驶入上京。
上京作为邺朝都城,繁华自是不必说的,且入夜没有宵禁,长街上仍是人声鼎沸,来往交错密集。
矮房或楼阁外挂着长串灯笼,有时可听见豪情壮志之言,或是乐声曲调悠扬,食肆炊烟袅袅,街边杂耍精彩得让人拍手叫好。星环闻见食肆的香气,恨不得立马跳下去,但现在不是时侯。
马车穿过人群中,转弯入巷,约半刻钟后。
“叩叩”
马夫扣两声车板。
“卫姑娘,顾府到了。”
卫苒与星环系上披风,依次下车。
马车停在顾府侧面的窄巷,走的是顾府的侧门,并非正门。
侧门边上还有屹立着一棵粗壮的老槐树,槐树下立着一位着深色衣裳的妇人,眼尾的细纹遮掩不住,依稀可辨妇人的年纪。
她手里攥着一块手帕,望着巷口,见着马车驶入暗巷,便迈步迎上去。
妇人三年前就见过卫苒,远远便认出了她。
模样没怎么变,倒像是长开了。
头上没有发饰,简单的麻花辫顺在身前一侧,发尾用灰白色发带打了个花结。
浅色披风下,一身灰青色粗布衣衫,难掩其芳华。
标准鹅蛋脸,下颌线条柔和,没有攻击性,一双月牙眼清澈明亮,相比三年前的明媚张扬,现在的卫苒,眼中更多了端庄沉稳。
卫苒身边的小丫头,不是卫萤,一双圆眼,黑瞳滴溜溜地打转,懵懂地扫视着周围,也是天真可爱。
当年一朝宫变,卫家就此没落,母女三人流放北境。
北境苦寒,日子定然也不好过。
此次回上京,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卫苒付给了车夫银两后,转身朝妇人走来。
“姨母。”
卫苒的姨母孟氏,是顾云璋的叔母。
顾老夫人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是当朝太傅,小儿子在五年前就染了重疾离世。
顾老夫人在小儿子离世后,就不太待见姨母,虽未动手刁难,但言语间的寒冰利剑,更伤人心。
姨母与儿子顾云珩住在顾府深处的偏院,眼前这道侧门,就是入姨母偏院的。
孟氏心善,写信挂念远在北境的姐姐,常常托人带银两和衣物前往北境。
这一见卫苒,就想起自已姐姐多磨多难,心中悲喜交加,眼眶不禁盈记泪水。
卫苒先介绍身边的星环,“姨母,这是星环,是我的义妹。”
星环向孟氏行礼,乖巧恭敬地唤了一声,“姨母好。”
孟氏笑着连连应声,“好好好,都好。”
卫苒浅笑着安慰孟氏,“姨母,此次回来就不走了,您与母亲也可以常常见面了。”
“不走好,不走好……好孩子,吃了那么多苦,终于回来了。”孟氏一喜,紧紧握住卫苒的手,“说来,你母亲与妹妹到何地了?”
卫苒道:“我先她们一月启程,按路程,最快也要二十天后才到上京。”
“我在北境时攒了些银两,足够在上京买一座便宜些的宅子,提前打点好,待母亲来时也好有地方落脚。”
妹妹卫萤刚过十三,还未及笄,往后还有大把的日子,母亲在北境落下寒疾,常年旧疾缠身。
此次重回上京城,一来是为在上京城的姨母庆生,二来上京城的气侯舒适,冬暖夏凉,适宜养病,便打算在此定居。
孟氏不禁感慨,苒苒终究是长大了,懂事了,行事也有条理。
“买宅子的事不急,你陪姨母多住些天,姨母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还有你表弟云珩,前日还在问我你什么时侯到上京。”
卫苒浅笑着应声点头,随孟氏穿过侧门,入偏院。